密集而雄浑的鼓点响起，呐喊声中，一艘艘龙舟你追我赶。每年这时，热闹非凡的龙舟赛都在提醒着你，端午近了。
 

福州闽侯南通镇方庄村的龙舟制作大师方和勇，常常抽空去看龙舟赛，有时，他会用略带自豪的语气说:“这条船，是我造的。”
 
但今年，连续观看几场龙舟赛下来，方和勇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些凝重。一样的气氛和主题，但江面上的龙舟却在悄然改变。
 
由于国际龙舟协会的规定:竞技用船船身必须是玻璃钢材质制造，船桨一般选用碳塑材料制作。福州的龙舟赛逐步和国际接轨，越来越多的队伍开始用新型龙舟。这，让传统的龙舟制造渐渐陷入了困境。
 
传统

方庄村从清代开始造龙舟，深山选木材，开斧也有仪式，定龙骨最考验造船师傅水平
 
闽侯南通的方庄村，是福州目前最知名的龙舟村，从清代开始就有造龙舟的传统。因为靠近江边，这里的村民不仅是划龙舟的好手，还擅长做龙舟。方和勇三兄弟从小跟着父亲学做龙舟，至今已有近40年。他们一家，被称为“龙舟世家”。
 
造一条龙舟，过程很讲究。
 
“做龙舟要到深山里选杉木，开斧也有仪式。”方和勇说，传统的龙舟一般长约18米，要找到合适的木材不容易。因此每年他都要提前预定，有时还亲自前往龙岩连城、永定等山区，选择优质杉木，运到作坊里。然后由下订单的人选个好日子，举行开斧仪式，才能开工。
 
有了完整的好杉木，龙骨也就有了。一般方和勇会先拉了一条尼龙线，作为基线。整个龙骨沿着基线摆好，然后用力把头尾两端掰弯向上翘，船尾要翘起至少60厘米。
 
做一条龙舟最重要的是龙骨。但定龙骨最难，也最考验造船师傅的水平，往往要花大半天时间。

定完龙骨后，则按照设计船型，开始加工、组装其他部件，等到整艘船的轮廓基本出现后，接着再给船安装上夹板，抛光后还要往龙舟上涂桐油就算基本完工。
 
但奇怪的是，方和勇的作坊里找不到一张设计图纸。他笑着指着自己的脑子说，“图纸都在这。”他说，他16岁起跟着父亲学做船，这项本事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，当年父亲随便上了哪艘船，从船头到船尾走一遭，就能原样给做出来。
 
困境 传统龙舟订单逐年减少
 
新型龙舟速度有优势，与国际规定接轨，逐渐成参赛队“战船”，方和勇往年一年造90条龙舟，今年才做了40条
 
每一次做船，方和勇都尽心尽力，但最近几年，龙舟的订单却逐年在减少。
 
2009年，算是方和勇生意最好的一年，他的作坊做了90条龙舟，2010年则减少一些。而今年到现在为止，一共才做了40条。而同村专门制作龙头木雕的方孝水也说，端午节前后都是做龙头的高峰期，往年最好的时候能做一两百个，可今年生意明显不如往年。
 
为什么生意一年比一年差？连续观看了几场龙舟赛后，方和勇明白了:新型材料制作的龙舟正在蚕食传统的龙舟市场。
 
“为了实战的需要，我们现在也是用新型龙舟。”在刚刚结束的福州海峡两岸龙舟邀请赛中，摘得双冠的仓山浦下龙舟队已经换上新“战船”。一名队员说，新型龙舟是用玻璃纤维制成，不仅更防水，还减轻了船身重量，而船桨则由碳素纤维制成，比传统的桨要薄，下水阻力比较小，在比赛中，比传统龙舟速度更快，更容易赛出好成绩来。
 
“不仅是船身采用新材料，连龙舟头也是流水线出来的。”方孝水说，“现在很多龙舟队都改用工厂定做的龙舟了，连龙头都一并做好了，由于龙头中空，重量明显轻了，速度也快了。”
 
除了速度上的优势，更重要的是，新型龙舟跟国际规定接轨。

福州仓山浦下龙舟队的负责人刘书记说，国际龙舟协会对竞技用船做了规定，船身必须是玻璃钢材质制造，船桨一般选用碳塑材料制作。因为参与国际赛事一般由主办方提供龙舟，如果平时不买一艘训练用，到比赛时还要花时间适应，估计难出好成绩。
 
为此，去年村里特地买了一艘22座的标准龙舟。
 
“一艘就要3万元。”刘书记说，船桨一只就要800元，“这算便宜的了，好的上千元一只船桨的都有。”目前，国内只有浙江、东北、广东以及我们福建的漳州生产这种新龙舟。
 
“传统的木质龙舟的造价贵、手续复杂、难保存，让越来越多人开始选择新型龙舟。”一位玻璃钢新型龙舟的经销商徐先生说，目前市场上制作龙舟的材料主要有木质、玻璃钢和碳纤维三种。其中，玻璃钢是龙舟制作中的主流材料。
 
徐先生说，制作一条木质龙舟需3万元左右，使用寿命是10多年，但保养起来也比较困难，越到后期，修缮费用越高。而玻璃钢龙舟造价与木质龙舟相当，使用寿命虽然略短于木质龙舟，但没有修缮方面的开销，每次使用完后，把它擦干放在干燥处就好，第二年不需要任何维修费用。
 
徐先生表示，目前新型龙舟的市场，更多集中在比赛专用的中小型龙舟，大型龙舟还是以木质龙舟偏多，但新型龙舟代替木质龙舟将是一个趋势。
 
突围 广州取经 改良传统龙舟
 
不仅长度超过普通龙舟，船底有点像鲨鱼鱼鳍，龙舟木更薄，连油灰也改成了化学胶水，减轻重量
 
“改！”方和勇说，其实这几年他也在琢磨着传统龙舟的出路，为此他还特地南下“龙舟强地”广州取经。
 
 昨日，在他的作坊里，一艘长度超过20米的龙舟进入最后的施工阶段。“这是我试验的第一艘。”他说，这条船不仅长度超过普通的龙舟，造型在福州也是独一无二的。尤其在船底部分，他做了较大的改良。

“以往的龙舟底部都是平底或者弧形居多。”方和勇说，这是方便人在上面走动，而且容易与水面保持平衡，龙舟浮得比较稳当。但他在广州考察后发现:那边的龙舟用的都是锥形底，船底呈现出一个突起的小三角。
 
“按理说，这样阻力比较大。”但下水比赛后，结果出乎他的意料，改良后的龙舟速度更快。回来后，方和勇仔细琢磨其中的奥秘，发现改良后的船底有点像鲨鱼鱼鳍，人在上面划，水往两边走，根据力学原理，反作用力推动船前进，事半功倍。
 
基于此，方和勇今年试做了这条船，“目前还没下水，但我估计效果会不错”。
 
方和勇说，除了造型上改良之外，龙舟的各个部分他也大胆进行了创新。他现在使用的龙舟木比他父亲那一代，要薄四五厘米左右，极大减轻了龙舟的重量，而且改良后的龙舟特点，就是船尾不是那么翘，吃水就很浅，阻力相对就小，行驶起来更快。
 
除了在设计上下工夫外，方和勇还在船身的细节用料上琢磨开了。例如，之前夹板之间用的是油灰，现在他改用化学胶水，提高了密合度，也减轻了重量。
 
“只要能想得到的，我都敢尝试。”方和勇说，传统龙舟始终有着纯手工制作、精雕细琢的优势。接下来，他还打算在船型上进行改良，试试能不能做得窄一些，同时能维持平衡，“希望这些改进能逐步弥补与新型龙舟之间的差距。”
 
据方和勇介绍，目前一些村庄之间的龙舟比赛还是青睐传统龙舟，因为传统龙舟比赛，才有更多的端午节味道，今年他做的40多条传统龙舟的订单，也说明了传统龙舟还是有一定的市场。